在他刷牙时,她靠着门框问:“你在吃安眠药?”冷不丁的这么一问,还真让庄谌霁愣了下,随即,他吐掉一口白沫,回答:“嗯,倒时差失眠,备了一点。”“但你开的不是镇静类的处方药吗?得要精神科的医生才能开吧?”“嗯,找医生开就可以。”处方药这么容易开?宁瑰露皱皱眉,感觉说不通,但他说得很轻描淡写,因此暂且先信服他的理由。他漱口洗完脸,回身看她。宁瑰露也抱臂看着他。沉默几秒钟,他才神情龟裂得有些哭笑不得道:“露露,我要上洗手间了。”
小说详情室内,米黄色的双层窗帘拉拢,朦朦胧胧透出一层暖光。
他因光透过眼皮刺灼眼球和身侧悉索声而醒来的。
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一点,睡了五个小时,不算很久,但睡得很熟,醒来时难得没有头疼。
身体极其轻松,像徒然卸下了一副重担,心有安定。他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,随即目光一顿。
品牌送了衣服过来,两套西装袋平铺在床上,她正站在床侧系上内衣扣子。
她身板很直,因微微低头从脖颈处拉出一条完美的弧线,薄蓝色的内衣系带拉直扣在肩胛骨中央,背脊线收束进剪裁利落干净的西裤里。她直起身,穿上一套式的白色衬衫。
绸质的衬衫削减了西装的冷硬,更添几分柔和。
她双手挽了下收束进领口的长发,转过身,不意外地对上了他的目光。
手指微微一顿,却没有惊惶羞恼地抓住敞开的衣襟。她那样自然而随意地抓了抓头发,如同他们已有无数个这样的清晨,说:“醒了。”
他唇角弯了起来,好整以暇地支起脸,先看她已显健康血色的脸颊,而后又扫过她扎过针的手背,接着才慢条斯理地从她修长的颈项往下扫,敞开的绸质衬衫下是饱满的胸衣和一截纤细的腰身。
“长大了。”
他已读懂她的暗示,声音低沉轻哑。
她从最下方的纽扣往上系,迈步往他床边走近,站定后弯腰注视他,目光仅仅相隔一掌。
“嗯……我应该说,很高兴你在我快要三十岁这年发现我长大了?”语气戏谑,配上她那慢慢系纽扣的动作,像挑衅。
修长有力手臂环住了她的腰,一把将她抱上了床。
她胳膊一撑,和他双目相对。
他眼里的神采柔软、温和,像深邃的灰色尖晶石,温声问:“是怪我发现得太晚?”
他抬了抬下颚,想吻她的唇,被她用两指抵住。
“有一点,但也不是很多。”
她落唇,在自己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,道:“先漱口,再亲我。”
他闭着眼睛笑了,两只手臂都圈住了她,道:“那先抱一下。”
她松开胳膊,顺和地趴在了他身上。
隔着一床柔软的被子,但仍能感触到他坚硬的身躯。
“亲爱的,”她说,“我下午还要回单位开会,你想亲的话现在起床刷牙洗脸,不然我要走了。”
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亲爱的。怎么,不喜欢?”
心口像被猫爪挠了两下,他心跳急促得异常,哑声回答:“喜欢。”
她笑着,捧着他脸颊又叫了一次:“亲爱的。”
他强迫意志从称谓上移开,否则会因太可爱而想重重亲她,“打完针了?”
“打过了。”她反过手给他看手背的针眼。
他有些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背,凑在嘴边亲了亲,随后道:“我在西海有一套房子,离你单位很近,以后我们搬去那里住,好吗?”
“也不是不可以。”她笑着问,“听人说你在东二环买了套房子,那那边呢?”
“等装修好还要到明后年了,也可以换着住,不冲突。”
她拉开了他的胳膊,坐起身,跨坐在他腰间,低头系纽扣,道:“起来洗漱,我真要走了。”
他轻叹,伸手捻住她的纽扣,从脖颈上往下系,问她:“几点要到单位。”
“三点前。”
“我送你。”
“嗯。”
衬衫是长袖,系完纽扣,他又给她挽上袖子,问:“天气这么热,怎么不穿那套裙子?”
“你这是明知故问吗?”她直起身,白他一眼,将衬衫一体的飘带绕脖颈一圈半,挡住了一侧的吻痕。
他怔然,反应过来后哑然失笑。
她转身下床,捡了下散乱的衣物。
“放那吧,待会我来收拾。”他也起床了。
宁瑰露跟着他进了洗手间。
庄谌霁本打算先干另一件事的,见她也进来了,便先洗漱。
在他刷牙时,她靠着门框问:“你在吃安眠药?”
冷不丁的这么一问,还真让庄谌霁愣了下,随即,他吐掉一口白沫,回答:“嗯,倒时差失眠,备了一点。”
“但你开的不是镇静类的处方药吗?得要精神科的医生才能开吧?”
“嗯,找医生开就可以。”
处方药这么容易开?
宁瑰露皱皱眉,感觉说不通,但他说得很轻描淡写,因此暂且先信服他的理由。
他漱口洗完脸,回身看她。
宁瑰露也抱臂看着他。
沉默几秒钟,他才神情龟裂得有些哭笑不得道:“露露,我要上洗手间了。”
她从思索中回过神,一抬眉,吹了声流氓哨:“上呗,我又不是没看过,还是你不好意思?”
他微弯的嘴角僵了僵,并不想问她还看过谁的。他敛了笑容,正色道:“是的,我不好意思,我要关门了。”
被他推出洗手间后,她对着合上的门笑了好一会儿。
原谅她只是一个有低级趣味的人。
倒没有看人上洗手间的癖好,单纯是看他正经无言又或是恼羞成怒的神情很有意思。
里侧水声响起,他洗净手,走出洗手间时她还在弯着眼睛笑。
实在是,笑点奇低且透着可爱劲儿。
他单手握住她后脖颈捏了捏,低头对上她鼻尖,他问:“现在可以亲了吗?”
她抬颌在他唇上抿了抿。
唇瓣相贴,温热柔软,有淡淡的薄荷桂花清香,呼吸从鼻尖散过脸颊,像一根纤长的羽毛扫过皮肤,叫人忍不住战栗。
他回应她的吻,唇角是压不住的笑,俩人倒向床榻时,连唇都没有分开。
从轻柔的吻转向激烈,谁也不甘下风。
他宽大的掌心握住她的腰,辗转点火。她掀起他的下摆,手指紧贴结实的背脊。
她的衬衫起了褶皱,他的睡衣被解得欲脱不脱。
顾忌门外有人,所有暧昧的声音都被压得极低,从门口走过的每一个步调都叫人头皮炸起。
火一旦燃起,想要熄灭却不容易。
不知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,在这无硝烟的战斗中发出了第一声停战音。他们的唇缓缓分开。
气息不稳,他忍着笑:“饿了?”
“是你的肚子叫,不是我的。”
“是吗?”他反问。
她靠倒在枕头上:“啊,真不想起床。”
“我叫人送午餐进来?”
“可以。”
真不愧是一晚两千五的私立医院,服务比五星级酒店还到位。
他摸过手机打电话。
她看着俯在她身上还正正经经通话的男人,又有些忍俊不禁了。
“十五分钟后送上来,要起来吗?”他挂了电话,问。
她双手往脑后一环,说:“我无所谓,你不好意思的话可以先起来。”
庄谌霁:“……”
他低头又爱又恨地在她脖颈处轻咬了一口。
他摩挲着她的颈侧皮肤,声音低而沙哑:“像做梦一样。”
“你还做过这么好的梦?”
她满嘴跑马,“说说,你还在梦里梦到什么了?”
酥麻从尾椎传上脑门,让他声音更沉了,“想帮我实现?”
“也不是不可以。”她戏谑说。
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高,几乎没什么凉意,再这么一滚,又起了一身潮热,夹在身体之间密不透风,他环抱着她,换了个姿势,两人侧躺着,面对面看着。
他从她眉眼看到下颌骨,每一处都看不腻,恨不得用视线作刻刀,雕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模子镶在眼里。
沉吟的时间太长,宁瑰露挑了挑眉头,眼神逐渐赤祼不正经起来,揶揄:“怎么?都梦些什么东西呢?是不敢说还是不好说?”
他唇张了张,又合上。
“真不好说啊?”她眼睛促狭地弯成了月牙,“让我猜猜,不会是什么特别小众的癖好吧?比如说……”
她信马由缰的思想有脱轨的趋势。
他的指腹无奈地按住了她的脸颊,将她两唇捏起,制止了她狂悖的想法。
“我说了,不许笑。”
“唔唔,保证不笑。”她连连点头。
庄谌霁这才开口,声音有些迟疑犹豫,显然不是很信任她的保证,他说:“婚礼。”
“然后呢?”她等着他继续说。
他和她大眼瞪小眼:“然后什么?”
“就这么一个场景?没了?”
他眼睫在颤,是人在面临巨大幸福时产生的一种难自控的生理反应,叫惊颤:“你不是说,想帮我实现吗?这就够了。”
“那你这也太简单了。改天我问问身边哪些朋友要办婚礼了,我带你去参加。”
他唇一抿,对她的装傻很无奈:“露露,你知道,我说的不是别人的。”
她眼里不作假的惊讶这时才一闪而过:“你想和我结婚?”
“很惊讶?我以为你早就清楚,我爱你,除你,我再没有爱过其他人。”他握着她的手指轻吻指节,“我会向所有人公开,我的生命、身体、财富,一切都和你共享。”
她打量他的神色,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话认真与否。
慢慢的,她那狡黠、戏谑、玩味的神情慢慢淡下去了,收归出了一张难以形容的神色面容。
她挣了挣,从他掌心中抽出了手,仿佛遇见什么洪水猛兽般,迅速往后撤,拉开了距离。
“我想,你可能有误会。”
她啼笑皆非:“除了你刚刚说的东西,别的我们都可以商量。”
他的神情滞住。
在他错愕的神色中,她凑过唇,在他唇上一碰,道:“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,我们想要的都是这个。”
他脸上血色骤退,唇抖了抖:“宁瑰露,你什么意思?”
“我的意思是,除了婚姻、名分,你想要别的什么,我都愿意给你,这还不够吗?”
“那我们算什么?”
“情人啊。”她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他的神情像活吞了一只苍蝇,用全然陌生的目光看着她,好似今日才恍然发觉她已换了一个芯子。
“只要你愿意,我们可以是情人、朋友,甚至可以是兄妹。”
她循循善诱,“这难道不好吗?人和人之间难道只能有且仅有一种关系吗?那当那种关系破裂后呢?”
“婚姻是博弈,要压上我们十几二十年的感情,你敢上这个赌桌吗?输了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。
“但做情人,哪天不合适了,我们还可以回归到朋友、兄妹的关系,你看,这是不是最佳的选择?
“你是商人啊,亲爱的,”她吻吻他的眼尾,“你应该比我更会权衡利弊呀。”
他侧头躲过她的吻,唇在抖,这次是气得血压飙升了。
他捏着她胳膊,缓慢将她推开,看她的眼神那么陌生,他难以置信问:“宁瑰露,你想把我当什么?性-玩具?”
啊。
她平静地想,真厉害,一下拂开误导信息,理清逻辑,得出近似答案。
知道忽悠不了他了,她索性坦诚:“谌霁哥,我们不是十几岁了,那个时候以为身边即世界也就算了,都活了小半辈子了,什么样的事没见过?恋爱分手、结婚离婚,太正常了,说什么一辈子不一辈子的……”
她轻笑一声:“你敢保证,我可不敢保证。”
他手掌攥成了拳,紧紧克制住,却克制不住尖利刻薄的话:“宁瑰露,你这么驾轻就熟,想必没少换过情人吧?你和张思珩呢?也是这样的关系吗?”
她已经下床,整理好凌乱的衬衫,低头挽上袖摆,闻言,她一侧头,诚实说:“哦,那倒不是,我和他是正常交往,考虑过结婚。”
耳鸣声尖锐响起。
他麻木地想,这辈子不会再有这样疼的时刻了。
倒是怪,这一刻他根本没有感觉疼痛,但下意识记住是很痛的,回忆起来的时候,人像游离在第三视角,听觉范围内只有尖锐啸鸣。
后来才得知。
这种失感在心理学上叫作精神解离。
这一刻他表现得极其平静。
所以她也默认他们谈崩了。
传统婚姻关系对他而言可能很重要?而她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,他对她的喜欢还不足以接受一段情人关系。
——意料之外,是他的话,倒也情理之中。
他仍躺在那,灰蒙蒙的眼睛静默地注视她背影,心被一瓣瓣拆解裂开,叫人骤然失去所有力气。
他没同她说完梦的结尾。
但显然已在现实复刻。
梦中婚礼晴空辽阔,温馨而盛大,亲朋好友济济一堂。
司仪问他们是否无论贫穷富贵、生老病死都愿意不离不弃。
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愿意。
众人等待她的回答。
她犹豫片刻,后退了一步。
说,抱歉,我不愿意。
……原来这么荒谬的梦,也能在现实中重演。
他高估她的喜欢。
她根本不懂爱,她将世界视为游乐场,感情也只是其中一项游乐设施。
或许有人会一直玩旋转木马。
但她不会。
她是宁瑰露,十三岁刚学滑雪板就敢上高级赛道的宁瑰露,她有一切胆大妄为的无畏无惧。
即便摔倒、流血、骨折,也能生龙活虎地站起来。
妄想凭借那一厘半毫的喜欢留住她,他真是……自不量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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