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湘话还未说完，突觉背后一阵剧痛袭来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。
再悠悠转醒时，人已躺在延禧宫东殿的榻上。
若隐若现的屏风之后，一道熟悉的身影迅速闪过。
“娘娘，您终于醒了。”林洛倾眼眶泛红，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，赶忙上前将她扶起。
沈湘心中已然隐隐猜到是何人将自己敲晕，她恨意翻涌愤愤道：“我迟早要除了李有容！”
莲心闻言，吓得身子一颤，手中的药膏险些滑落：“娘娘，那可是太后娘娘啊！咱们……咱们能不能先换个小的？要不，从皇贵妃娘娘下手？”
沈湘向来独来独往惯了，平日外出游玩鲜少带莲心，可密谋之事却从不瞒她，因此莲心自然能明白其中关节。
莲心思前想后，仍觉不妥，忙不迭补充道：“不对不对，还是先挑个小小的。从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心腹开始下手如何？”
沈湘忆起上辈子，萧云萝一旦瞧哪个妃嫔不顺眼，便会暗中下药将其毒死，事后随便抓个太监或宫女顶罪。
次数多了，被陛下知晓后，沈湘便会在储烨耳边吹枕边风，让他小发雷霆。
“那会不会被诛九族啊？”林洛倾很害怕，但她还是颤抖着声音大着胆子开口：“娘娘，您难道没发觉？陛下近来对皇贵妃和顺妃宠爱有加，宫中甚至传言，陛下有意在她们二人中选一人立后。”
“是啊。”沈湘语气中满是失落。
最近这两人可真是出尽了风头，都快没她这个妖妃什么事了。
“陛下这是要……”林洛倾颤巍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沈湘瞬间来了精神：“快，展开说说。”
“陛下看似宠爱她们，实则是想让她们鹬蚌相争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。萧家表面上淡泊，实则暗度陈仓这几年又与四王爷储衍来往密切，太皇太后偏爱储衍。所以，陛下定要除掉这颗毒瘤。至于为何连顺妃也要除去，娘娘，您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吗……”
沈湘面露疑惑：“陛下的心思？难不成顺妃的父亲也与储衍联系密切，意图造反？”
林洛倾心中暗忖：虽然娘娘遇到事不会害怕，比她胆大，但娘娘跟阿铃一样没有半分心眼子。
“娘娘，陛下对娘娘的心意，娘娘当真没有察觉吗？”
林洛倾拉起沈湘的手，将一封尚未拆封的书信放入她掌心：“妾身想，陛下想对娘娘说的话，都在这封迟来的书信里了。”
沈湘接过，拆开书信。
她看着看着，神情从迷茫逐渐转为欣喜，最终竟抽泣起来：“快宣陛下过来……”
莲心震惊的张大嘴，迟迟未动。
娘娘在倒反天罡。
寿康宫内，李有容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，身旁围了不少端着汤药的宫女太监。
她有气无力地看向储烨，在沈湘提起先皇后时，她几乎当场昏厥。
“融儿，你们都先退下，哀家有话要与皇帝单独说。”
储融微微抿唇，似猜到了几分，还是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。
寿康宫的殿门缓缓关上，屋内光线暗了下来。
李有容虚弱地撑起身，试探着问道：“那个沈昭仪，在哀家昏倒后，可有说什么胡话？”
储烨神色冷淡，坐在一旁的藤椅上，不紧不慢地开口：“沈昭仪该说的都说了，不该说的也说了。只是不知母后问的是哪一句？”
“哀家问的是，她如何说起黎湘的！”李有容语气急切。
储烨端起茶盏，轻抿一口：“母后觉得，她会怎么说？”
李有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稳住情绪：“无论她怎么说，都是在挑拨我们母子关系。烨儿，你可千万不能信她的胡言乱语，坏了咱们母子的情分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储烨微微一笑，放下茶盏：“朕不会让好人寒心，定要让坏人碎尸万段，连同九族一起给诛了。”
“那……那倒也不必如此。”李有容眼神闪躲。
她总觉得储烨这话，像是在暗示要诛她九族。
可转念一想，储烨向来孝顺，定是在帮自己说话，要诛的是沈湘的九族！
储烨起身，体贴宽慰道：“母后放心，朕定会彻查此事，公之于天下，还母后一个清白。”
李有容连忙摆手：“不不不，赏花宴在即，哀家心软，见不得血光。那个沈昭仪，你狠狠教训一顿，留她一条命便是。”
李有容身为太后，背后有萧家撑腰，自是有些底气。
若当年之事被储烨知晓，他想动自己，也得先问问萧家答不答应！
但说到底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这三年来，自储融为黎湘守灵后，她对储烨愈发好了起来，而储烨也欣然接受。
虽然他们指尖的关系仅为交易，但毕竟一个自幼丧母的帝王，内心深处对母爱定是极为渴望的！
“那朕便替沈昭仪谢过母后了。”储烨转身离去。
行至宫门，储融早已等候在此，见储烨出来，忙急切问道：“皇兄，当年阿湘姐姐的死，是不是另有隐情？”
储烨神色一沉：“九弟，该唤皇嫂。”
＊
储烨踏入延禧宫时，隐隐听到一阵低低的抽泣声。
绕过屏风，便见沈湘杏眼含泪，寝衣半敞，粉色小衣若隐若现，薄被仅堪堪盖住双腿，正捏着那封揉皱的书信低声啜泣。
储烨顿时心情大好，竟是被他写哭了。
“奴婢/臣妾见过陛下。”莲心和宁妃忙起身请安，自知此处不宜久留，便匆匆退下。
“陛下……”沈湘泪痕未干的脸上瞬间露出欣喜之色，伸手朝储烨唤道，却又瞥见自己包扎着的手，忙换了另一只。
储烨行至榻前坐下抬手，沈湘立刻凑上前，在他手心蹭了蹭，讨好地望着他。
“陛下，陛下，臣妾知道今日自己行事鲁莽，说话也欠考虑，是臣妾的错。陛下，您别生臣妾的气了好不好？”
储烨揉了揉她的头，淡声道：“朕倒不生气，只是太后被你气得病倒了。”
沈湘强忍住嘴角的笑意，憋笑道：“那臣妾明日就去给太后请安赔罪。太后娘娘骂骂臣妾，说不定气消了，病也就好了呢？”
她刚想明白，自己如今还没有与李有容抗衡的实力，搞不好还没动手，就先被对方秒了。
既然洛洛说陛下要对萧家动手，那自己可得先保住小命，留得青山在，不愁没柴烧！
储烨拿起她受伤的手，轻轻把玩，温柔笑道：“阿湘，你现在不是要被骂，而是被杀。”